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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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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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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夢,黑得深沈,鳥啼嘶長,吵得床上之人無法安睡,她起身,努力尋找鳥啼之源。

在一處宮殿處找到聲源,她推開門,霎時,撲面而來的鳥兒如同死神壓近,圍繞在她身邊,有的竟然還落在了她的肩頭,琢起了她的頭發,密密麻麻的恐懼感卷襲周遭。

她瞪大瞳孔,拼命揮開聚集的鳥兒,跌跌落落地往回跑,卻在轉角處撞上了一人,他一身明黃色龍袍,明明臉上還是笑著的,卻比身後成群密集的鳥兒更恐怖。

只見他問:“跑什麽?”

沈知瑉呼吸一窒,顫抖著身子,往後退去,男人一把抓住她,粗魯將她摁在墻上,緊捏著她消瘦的下顎,偏頭笑著:“朕的愛妃,你在跑什麽就這麽不願意同朕待在一起麽?”

她想開口說話,卻怎麽也發不出聲,那張面孔姣好的臉上,露出痛苦的表情,仔細看去,竟是被人割去了舌頭,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,還有遍眼的絕望。

“為何不喜歡朕?朕何處比他差了?”男子猙獰的臉上透著百思不得其解,甚至有了扭曲之態,從下顎的手緩慢攀上細嫩的脖子,緩緩撫摸著,像是擺弄著易碎的玩偶,看著從白皙的皮膚因缺氧而變得烏紫色,他心裏莫名感到一絲舒暢,在女子要斷氣之際又松開她,就這樣一遍一遍折磨著。

見她絕望地不再掙紮時,他附身於她耳邊,告訴她,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,就一遍又一遍地去挖商侑安的墳,鞭屍暴曬,讓其九泉下不得安寧,方解他心頭之恨!

那刻間,少女蹙起眉,隨後瘋癲一笑,側頭狠狠將他的一只耳朵咬下,滿嘴鮮紅,咿咿呀呀著,面目猙獰喊著,是那般含糊不清:“殺…了我!”

男子麻木地推開她,摸了摸鮮血直流的耳朵,冷漠地看著眼前的少女,他感覺不到疼,袖袍一揮,藐視著一切:“送皇後回延春宮,再惹皇後不高興了,就拿你們的頭顱供她當球踢。”

一眾宮女惶恐地將女子綁回了寢殿,惡鬼的聲音似千裏傳音般在女子耳邊回蕩,耳鳴、欲裂。

當沈知瑉醒來時,是同夢魘中一樣暗的屋子,讓她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,她不受控地抖著肩膀,捂著嘴,止不住地淚水劃落枕,直到在黑夜中泣出哭聲,阿集才發現異常,她忙忙掌燈,屋中瞬間亮堂起來,照著床上那嬌小瘦弱的小人,充滿了無助與可憐。

“小姐怎麽了?可又是做噩夢了?”阿集心疼地抱住床上的小人,見她身子忍不住地發抖,手腳冰涼一片,不禁開始著急起來,白日裏見小姐疲憊,勸她睡個晚間覺,誰知就一柱香的小憩,竟被噩夢纏了身。

大人和夫人都還在宮宴不曾回來,這可如何是好?

阿集想起一人,便往門外跑去,不一會兒,沈喻妧擔心地走進來,見到哭得泣不成聲的沈知瑉,心裏被狠狠糾了一下,她坐到床榻邊,將沈知瑉擁抱在懷中,輕輕拍著她的背:“瑉兒,姐姐在,別怕。”

沈知瑉還陷在上一世的回憶中,狠狠掙紮著,聽到那句溫柔的聲音,不禁緩緩擡起淚流滿面的臉龐,看清楚了眼前人,才大聲地哭了出來。

“姐姐在的,瑉兒不怕。”

沈喻妧也紅了眼眶,瑉兒生性膽小,怕黑怕雷,更怕做噩夢,每每這時,都是母親在身側安慰,鮮少有她在的,偶爾一回還是在瑉兒很小的時候。

沈喻妧輕輕哄著懷中的人兒,直到懷中之人哭聲止住,她才放下心來,替她用帕子擦起了眼淚。

“瑉兒不怕了,姐姐在這裏陪你,好不好,宮中也快要散宴了,父親和母親也都快要回來了,我們都在呢。”

沈喻妧溫柔地瞧著哭紅鼻子的沈知瑉,安慰道:“能跟姐姐說說,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?”

得到的是一陣沈默,沈喻妧滿眼心疼:“沒事,我們不提這個,瑉兒只需記得我們都在身邊,會永遠陪著你。”

沈知瑉咬著唇,帶著點點哭腔點點頭,將腦袋埋入姐姐的懷中,消散著噩夢帶來的恐懼,待兩姐妹在床上坐了許久後,沈知瑉才動了動身子,委屈巴巴地看著沈喻妧:“姐姐,嘴裏好苦啊。”

沈喻妧細細瞧了瞧,哄道:“想吃點什麽?”

床上的沈知瑉有了姐姐的寵溺後,不禁努努鼻子,仰面撒嬌了起來:“想吃李記鋪子的蜜棗,就是那種大大的、不帶核的。”

沈喻妧一笑,撫著她的頭,寵溺著:“姐姐知道的,姐姐去給你買。”

阿集見狀,忙道:“大小姐,奴去買吧。”

沈喻妧笑笑,難得瑉兒這般撒嬌:“還是我去吧,你在這好好陪著她便是。”

沈喻妧將被褥替沈知瑉拉攏,安心對她說道:“等會爹爹和母親就回來了,瑉兒不怕。”

盛長街上,零散幾人來往著,沈喻妧攏了攏白色披風,帶著貼身丫鬟長月來到了李記鋪子,正好趕上店小二收攤,見來人,迎道:“貴人再晚一點可就買不到了。”

說著,替沈喻妧裝起了蜜棗,不一會功夫,兩人便出了鋪子,長月搓搓凍紅的手,替自家小姐系嚴實了披風:

“小姐,什麽蜜棗非得現在吃啊!二小姐可真會使喚人。”

寒冷夜裏的沈喻妧凍紅了鼻子,她將蜜棗輕放於衣袖間,往前走去:“不得這般說話。”

路過一條長長巷子時,沈喻妧停下了腳步,她透過光看到另頭有一抹身影,是個男子,倚在暗面的墻上,好似帶著幾分醉意,她有些怯步,便想著等那人離開後再走。

只見那男子的五官在陰暗出依舊可及輪廓,身姿挺拔,通身的貴氣與此處格格不入。

男子安靜地閉了會眼,隨後見他蹲了下去,沈喻妧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麽,不禁探著視線望去,仔細才看清,黑夜中來了一只流浪小犬,可憐兮兮地沖他搖著尾巴,輕輕叫喚了兩聲,像是在討吃食。

男子起初有些抗拒,用腳踢了踢它,見這小家夥不肯走,幾番下來,男子才蹲下身子,只伸出一根手指,輕輕觸了觸它的毛發,手間軟乎乎又絨毛毛的,傳來一陣新奇的觸感後,才用手掌去撫摸它。

沈喻妧猜測著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帶著溫柔的,那團小家夥像是得到了許可,一個勁地扒拉著男子的長袍,顯得愈發的親切。

而就在這時,幾名隨從打扮之人走了過去,只剎那間,沈喻妧被狗叫聲驚嚇到,再望去那處時,男子已經將那條小狗踩在了靴子下。

小東西發出痛苦的叫聲,不一會兒,就在那雙靴子下奄奄一息,而黑暗中的男子臉色,此刻是盡顯無情。

沈喻妧嚇到了,不禁退了幾步,剛剛還在笑的人為何忽然這般冷血?

“太子殿下,怎麽了?”幾名隨從問道,他們奉命跟隨在太子身側,剛剛因太子走太快而跟丟了。

謝謙從宮宴出來散散酒,隨意在街上閑走,他帶著幾分醉意,將腳下的金靴從小狗的屍體上移開,冷漠一句:“沒什麽,一個不長眼的畜生罷了。”

他餘光一瞥後面,沈喻妧捂嘴頓息,退了幾步,那眼神帶著濃重的戾氣,她明明在他眼裏看到了溫柔,他明明是喜歡那只小狗的。

隨從聽聞,瞬間跪在了地上,將那雙金靴擦拭幹凈:“太子殿下,下次這種事情讓我們來做,別臟了殿下的鞋。”

回頭,皇後娘娘該是不高興了。

一番動作下來,謝謙冷冷向前走去,幾人消失在長巷。

此刻的沈喻妧才敢走上前去,看著沒了生氣的小狗,心中有些五味雜陳,丫鬟長月打著寒顫:“真是個可怕的人,小姐,我們快走吧,天黑了這裏不太安全。”

未知他所經歷,自不好評判其行,沈喻妧輕輕往地上落了顆蜜棗,消失在了巷子裏。

那顆蜜棗幾番滾動,頓在了小狗的身邊,它大約,只是想討點吃的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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